编者按：2020年，加快推进并争取完成中欧投资协定谈判是双边经贸关系最核心议程。年内，中欧谈判明显加快节奏，本周进入年度冲刺最紧要关头，中欧高层也加紧斡旋，力争尽快达成协议。中欧投资协定谈判不仅包括传统投资保护内容，还涉及市场准入、可持续发展等新议题，谈判复杂程度高。本周《周·知》梳理中欧谈判团队公开资料，厘清谈判关键和重点。感谢阅读，订阅双语版请致信info@ccceu.eu。祝您节日愉快！周末愉快！

欧洲一体化进程中，中欧投资协定具有标杆意义。

2009年12月《里斯本条约》生效后，外国直接投资(FDI)正式纳入欧盟共同贸易政策范畴，在对外谈判领域成为欧盟专属权限。欧盟和加拿大、新加坡和越南等近年达成的自贸协定中设有投资保护内容；欧盟和日本达成自贸协议，投资保护协议谈判被单独拿出，如今陷入停滞。如果中欧投资协定签署，将是欧盟对外达成的首部单独投资协议。

经历7年之久的谈判基本处闭门状态。目前公开可搜寻到资料包括欧委会贸易总司发布的第12轮至第34轮谈判公告，可据此大致了解谈判方向和内容、共识和分歧。

图自金融时报

结合欧委会公告和欧盟驻华大使郁白近期采访，中欧投资协定主要覆盖确保公平竞争（ensuring a level playing field）、投资自由化（investment liberalisation）和可持续发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等重要领域。

此前，中国驻欧盟使团团长张明大使和郁白均向媒体确认，中欧在“公平竞争”项下议题已达成一致。“公平竞争”（a level playing field）是近年欧盟在对外经贸关系发展频繁提及的核心词汇。近年新兴经济体对欧投资增加，欧盟外国有企业对欧投资增多，使欧洲有所担忧，部分欧洲人士则鼓噪外国国有企业在“攫取”欧盟战略资产。

欧委会去年发布关于外商持有欧洲关键产业公司情况加剧的报告（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report: continuous rise of foreign ownership of European companies in key sectors）指出，从2007年至2017年，以国家为最终所有者公司收购近400家欧盟企业。其中，来自欧洲自由贸易区国家（挪威和瑞士）的近三分之一，其次是俄罗斯（93项收购），海湾合作国家（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卡塔尔、科威特、巴林、沙特阿拉伯和阿曼）（80项收购），中国（包括香港）起步较晚，但也有60项收购，而且多在近四年内发生。

图自中新社

近年欧美推动的新一代自由贸易协定均纳入国有企业条款。如欧盟-越南自贸协议对国有企业（SOEs）商业经营和补贴透明度等设置较严格规则，其第11章强调，双方国有企业参与商业活动时应像私营企业一样遵循公平竞争原则；此外，还有对国内补贴透明度和磋商程序规定等规定。

当然，由于缔约国不同及谈判实力差异，中欧投资协定中关于国有企业规则方面内容和欧越自贸协定内容应有所不同。目前或可肯定的是，双方在公平竞争议题下关于国有企业、竞争、补贴透明度、应对强制技术转让和商业经营等方面内容已无太大分歧。

中欧投资协定高水平很大程度体现在第二大部分“投资自由化” 议题上。传统投资协议，如中国和欧盟成员国早些年签订的双边投资协定，主要涉及投资保护。中欧投资协定则加入投资自由化目标，引入市场准入条款，并采用美国双边投资协定经常使用的“负面清单”模式，列举出禁止外资进入的行业。

在第12轮至第34轮谈判结果公告中，欧委会没有过多披露市场准入下具体条款内容和进展，但多次提到金融服务（financial service）条款、国民待遇(national treatment)、也提到过电信、健康和交通领域等。据欧委会2018年发布中欧投资协定可持续性影响评估报告，欧盟主要关注中国运输设备、采矿和能源开采、化工、食品和饮料制造、金融和保险、通信和电子设备等六大方面。欧盟希望在这些领域有更好市场准入，显著改善欧盟投资者进入中国市场机会，尤其是消除数量限制、股权上限或合资企业要求等。

在该议题下，欧方着墨较多的还有另一核心内容——争端解决机制。目前全球有3000项双边投资条约，其中1400多项由欧盟成员国缔结，绝大多数包括针对投资者的争端解决机制。欧盟投资者是全球范围内最常使用这些机制的群体。

解决投资争端国际中心（International Centre for Settlement of Investment Disputes) 办公地点设在位于美国首都华盛顿的世界银行内。| 图自世界银行官网

欧盟对投资者-国家争端解决机制一直极为关注，近年推动争端解决机制改革。2015年，欧委会甚至提出，以投资法院体系(Investment Court System)取代现有投资争端解决机制倡议。有研究指出，在中国签订的双边投资协定中，明确声明缔约各方同意将争端提交国际仲裁的仅限于荷兰（2001 年）、比利 时-卢森堡经济联盟（2005 年）、墨西哥（2008 年）、瑞士（2009 年）。欧委会公告显示，中欧投资协定谈判中讨论了投资者-国家/国家-国家以及投资法院系统(Investment Court System)。中欧最终如何协调在该问题上立场值得关注。

可持续发展是中欧投资协定新议题，包括环境、气候变化，企业社会责任和劳工权益等条款。综合公开资料和媒体报道看，该部分是谈判“最后一公里”的难点。双方在环境和气候变化等问题取得一致，谈判焦点或集中在劳工权益。

据国际劳工组织官网发布的消息，中国是国际劳工组织创始成员国。中国已批准26个国际公约，包括4个核心公约，2个治理公约以及20个技术公约。国际劳工组织和中国之间建立长久合作关系，近年，合作关系通过南南和三方合作（简称SSTC）以及中国对国际劳工组织发展合作项目资金支持而进一步加强。

12月24日，商务部新闻发言人就中欧投资协定谈判有关情况应询答记者问时表示，中欧投资协定旨在为双边投资提供更多的机会和良好的制度保障。协定的达成需双方共同努力、相向而行。中方致力于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将在维护好自身安全发展利益的前提下，按照自身节奏，开展对外谈判，努力与欧方达成一项全面、平衡、高水平的投资协定。

图自中国日报

2020年是特殊的一年，也是中欧建交45周年、双边关系不平凡的一年。2019年，中欧双边贸易总额为7051亿美元，目前每日双边贸易额即等于建交时一年贸易额。今年前10个月，中国在欧盟对外贸易史上首次取代美国，成欧盟第一大贸易伙伴。

在投资方面，据商务部等部门联合发布的《2019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2019年末，中国对欧盟直接投资存量为939.12亿美元，占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4.3%。欧盟统计局数据显示，至2018年底，中国(包括香港)吸收欧盟直接投资存量为2560亿欧元，中国(包括香港)对欧盟直接投资存量则为2020亿欧元。

相比双方庞大经济总量和贸易往来，中欧投资大有空间和潜力。中欧各界期待双方尽快达成全面、平衡和高水平的投资协定，为双方企业投资提供更稳定和开放的法律环境和营商环境。

当然，任何事关核心利益的双边和多边谈判过程都“好事多磨”，谈判“最后一公里”阶段高层斡旋更显必要。24日，李克强总理分别与西班牙首相桑切斯和荷兰首相吕特通电话，据报道，中欧投资协定是议题之一。桑切斯表示，西班牙支持早日达成欧中投资协定；吕特表示荷兰期待欧中投资协定尽早达成，促进欧中关系更好发展。21日，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在北京集体会见欧盟及27个成员国驻华使节时也发出期待尽早完成谈判的信号。